河洛1151
1969年,一对上海知青夫妇插队时,和孤寡老人李阿妈一起生活了10年。10年后,知青返城,夫妻二人却跟公社反映:“回上海,一定要带着李阿妈走。”
1969年的延边,林小兰和姚祚塘响应国家号召,来到这里插队。
刚来的时候,啥也不懂,轮到林小兰做饭,她蹲在灶前,愁眉苦脸,她不怎么会烧火。 “火要虚着点,像哄娃娃似的。”“来,阿妈教你。”
是李阿妈,丈夫走了二十年。知青们刚来那会儿,她常端着腌萝卜、烤土豆挨家送,看他们啃冻硬的窝窝头直皱眉。
从那天起,李阿妈常来知青点。教大家如何辨认野菜,说“刺老芽要掐嫩尖,焯水后凉拌才脆”;教烧火,说“柴要架成三角,火才旺”。因为跟林小兰投缘,就把压箱底的布票翻出来,缝了花布围裙,比供销社卖的还好看。
一晃一年,林小兰和姚祚塘回城探亲后,在父母的见证下,二人定了亲。
回到延边后没多久,林小兰怀孕了。
她很害怕,知青点本来就不大,要是养孩子,也没有地方。
林小兰和姚祚塘因为此事,每天苦着脸。李阿妈得知后,拍着胸脯道:“来我家住吧,正好我有个伴。”
不仅如此,李阿妈还给他们晒了新被面,杀了养了一年的老母鸡。
林小兰和姚祚塘很是感激,实在没招,就厚着脸皮住了过去。
1972年秋,林小兰要生了,她在土炕上疼得直冒冷汗。
李阿妈摸了摸她的肚子,抄起煤油灯就往山上跑。山路被雨水泡软了,她摔了两跤,膝盖磕在石头上,灯油洒了半盏,可她还是攥着灯跑到了接生婆家。
“生的不顺,快来帮忙!”她扯着嗓子喊,接生婆跟着她深一脚浅一脚往回赶。
孩子平安落地后,夫妻二人请李阿妈给孩子起个名字。
李阿妈道:“就叫延民吧。”她换尿布时腰都直不起来,却笑着说:“瞧,长得多壮实。”
后来,为了让夫妻二人安心工作,她白天背着延民,做饭,下地种菜,精神头足足的。
1974年,姚祚塘得了黄疸性肝炎那年,林小兰怕的不行,急的直哭。
李阿妈却淡定安抚完她,又跑到后山。她采来桐树皮,蹲在灶前熬药,呛得直咳嗽;又把荞麦皮塞进灶膛,熏得满屋子都是焦香。“老辈人说这法子管用。”
她让林小兰管着延民,不要担心。她则守着姚祚塘,给他擦汗,喂温水,比亲妈还上心。
后来,姚祚塘好了,大家总算松了一口气。
后来延民上幼儿园,李阿妈搬个小马扎坐在教室门口,一边纳鞋底一边盯着。老师说:“延民奶奶,您这是不放心我们吗?”她搓搓手笑:“我阿迈(孙子)金贵,我得看着。”
1979年,返城通知下来了。林小兰和姚祚塘跟公社反映:“回上海,一定要带着李阿妈走。”
李阿妈得知后,却不同意,觉得是拖累。“我这把老骨头,上海没熟人,咋活?”
林小兰和姚祚塘急了:“爸妈来信说,给您准备了屋子,粮食供应,匀匀就出来了,啥也准备好了。”
李阿妈还是不松口,直到延民拽着她的衣角,仰着小脸说:“阿迈不走,延民也不走。”她这才红了眼眶,摸着娃的头应下:“走,阿迈跟你走。”
走那天,生产队派了马车送他们。李阿妈坐在车上,把蓝布包袱搂在怀里,里面装着她晒的野山参、腌的酸黄瓜,还有延民的小棉鞋。路过老梨树时,她下车摸了摸树干,像在跟老邻居告别。
在回上海的路上,林小兰和姚祚塘还带着李阿妈去北京景点转了转。李阿妈乐的合不拢嘴,直说:“值了,值了。”
上海的弄堂窄得转不开身,李阿妈却过得踏实。林小兰的父母给她买了新棉鞋,软乎乎的像踩在云里;姚祚塘工作后,还给她买了台收音机,她每天坐在藤椅上听评弹,嘴里哼着“天涯呀海角,觅呀觅知音”;延民放学回来,总给她揣块糖,“阿迈吃,甜着呢”。
最让她安心的是,有天她午睡起来,听见林小兰和姚祚塘在厨房叮铃哐啷。“阿妈,我给您煮酒酿圆子。”“您尝尝,甜不甜?”
李阿妈喝了一口,眼泪掉进碗里。不过是吃饭提了一嘴,他们就放在了心上。
1991年冬,李阿妈躺在病床上,拉着林小兰的手:“这辈子,遇到你们夫妻,我是个有福气的。”
林小兰和姚祚塘哭着摇头:“阿妈,遇到你,才是我们夫妻的福气。”
李阿妈走的那晚,延民守在床头,像小时候李阿妈哄自己那样,掖好被角。窗外飘着细雪,像极了延边老家的冬天。
两年后,林小兰一家带着李阿妈、的骨灰回了延边。老梨树还在,院里的土灶却塌了。他们把骨灰埋在树下,姚祚塘说:“阿妈,以后每年清明,我们都回来陪您说话。”
风掠过树梢,落了几片花瓣在骨灰盒上。林小兰摸着粗糙的树干,突然想起李阿妈说过的话:“人呐,就像这树,根扎在哪儿,哪儿就是家。”
原来有些亲情,从来不是血缘绑的,是锅碗瓢盆碰出来的,是日子过出来的。
就像延边的雪会化,上海的梅雨会停,可有些热乎气儿,能从1969年的土灶,一直暖到1991年的病床,再暖到现在。
你怎么看?


